2019年2月15日 星期五

【克里希那穆提:今日世界的危機】

“ 今日世界的危機 ” 一文選自克里希那穆提的作品輯錄《一生的學習》。在這篇文
章中,克氏為了探尋教育對社會的意義,剖析了當前社會所面臨的危機,他說, “ 我們面對的,不是某種政治上或經濟上的危機,而是人類敗壞墮落的危機。 ”

聯想到近日的疫苗事件等議題,或許,我們能從這位偉大智者昔日的教導中,了解我們與眼前所見諸多社會問題之間的關係,以及,在探究與追責的同時,我們能從自身出發,為眼前的世界做些什麼。
(一)今日世界的危機

為了要找出教育在今日世界的危機中擔任何種角色,我們就必須先了解這項危機是如何造成的。顯然,這是由於我們和他人、財物、觀念之間的錯誤價值觀所致。如果我們和他人的關係是基於自我擴張,和財物的關係是基於貪得無厭,則社會的結構必然是競爭性的、孤立性的。如果在我們和觀念的關係中,辯護某一種意識形態,而反對另一種意識形態,則猜疑和敵意,是不可避免的結果。

目前混亂的另一個原因,是對權威、領導人的依賴。不論是在日常生活中,或是在小學校、大學校裡,情形都是一樣。我們跟隨他人,這其中並無了解,只有恐懼和附和順從,其結果必導致集權國家的殘暴,或有組織的教條主義。

將必須始於自我了解才能達到的和平,仰賴於政府,期望於種種團體或權威,只會製造更嚴重的衝突。如果我們接受了一種社會,其中存在著人與人之間永無止境的鬥爭和對立,則永恆的幸福便不可得。如果要改變我們的生存條件,首先,就必須改變我們自己。也就是說,必須在日常生活中覺察到自己的種種行為、思維和情感。

然而,我們並非真正地想要和平,我麼並不想終止剝削的行為。我們不允許我們的貪婪之心受到干預,或是我們目前社會結構的基礎遭到改變。我們讓事情照舊繼續下去,只做一些表面的改革,因此,無可避免地,有權勢的人、狡詐的人便統治了我們的生活。

和平無法藉著某種意識形態而獲得,它也不依賴於立法。惟有當我們作為一個人,了解了我們的自我心理過程時,和平才會來臨。如果我們逃避了應由個人負擔的這個責任,而期待某種新的製度來建立和平的話,那麼,我們只會成為這個制度下的奴隸而已。


(二)依附安全感的心助長了分裂

信仰、意識形態以及有組織的宗教,將我們置於和他人對立的狀態下。衝突不僅存在於各種不同的社會之間,而且存在於同一社會的種種團體之間。我們必須體會到,一旦將自己和某一個國家視為同一,一旦我們依附於安全感,一旦我們被教條所限制,則在我們自身以及世界中,將出現鬥爭和不幸。

僅僅教導人們成為了不起的工程師、卓越的科學家、有才氣的高級職員、熟練的工人,絕對無法促使壓迫者和被壓迫者聯合團結。我們可以眼見目前的教育制度 —— 它對於造成人之間敵對與仇恨的許多原因都一概容忍 —— 並不曾阻止以國家之名或以上帝之名所行的集團屠殺。

有組織的宗教,以及它在世俗上或精神上的權威,也同樣無法為人類帶來和平。因為,它們仍是我們的愚昧、恐懼、虛偽和自私所造成的結果。

因為我們渴望在現世或來世獲得安全,於是製造出一些制度和意識形態,以確保此項安全。然而,我們越是拼命求取安全,越是無法獲取它。求安全的慾望只助長了分裂,增加了對立。如果我們深深地體會而且了解了這項真理,不只是口頭上或智力上的明白,而是全心全意地了解,那麼,便會在四周所接觸的世界裡,著手於根本改變我們和他人的關係。而且,惟有如此,才有可能達到人類的團結和友愛。

我們大部分人都因形形色色的恐懼而心勞神疲,對自己的安全都十分注重。我們希望,藉著某種奇蹟,戰爭便會消失,而同時我們卻一直指摘其他國家集團是戰爭的煽動者,就如同他們也同樣把戰爭的禍患歸罪於我們一樣。雖然戰爭有害於社會,我們卻隨時備戰,並且在年輕人的心中培養了黷武精神。

在人類之間加以區分有何根據呢?我們的肉體可能在組織和膚色方面有所不同,我們的面孔可能不太相似,然而在皮膚底下的我們是非常相像的:驕傲、野心勃勃、嫉妒、充滿暴力、追逐權力等等。除去了標籤後,我們是赤裸裸的;然而我們不願意面對我們的赤裸,因此我們固執於標籤 —— 這表示我們是多麼的幼稚,多麼的不成熟。

不停的探討以及真正的不滿之情,促發了創造性的智慧。然而,使探究與不滿之情保持清醒,是非常困難的。

當我們年輕時,我們都是不滿的。然而不幸的是,我們的不滿之情不久便消逝了,被我們模仿的傾向以及對權威的崇拜所窒息。當我們年長時,我們便開始凝滯了,變得心懷恐懼而易於滿足。我們成為高級職員、牧師、銀行職員、工廠經理、技術人員後,逐漸地腐朽了。由於渴望保持我們的地位,我們便支持這個具有毀滅性的社會 —— 它給予我們某種地位和安全。

我們的難題之一,在於我們對於這些事情毫無真誠之心,因為我們不願受到干擾,只在有利的方式下才想改革事物,因此,我們對於自己的空虛和殘酷是不太關懷的。


(三)我們想給未來的孩子怎樣的世界

藉著暴力,我們能獲得和平嗎?和平是藉著緩慢的時間過程而逐漸達到的嗎?顯然,愛與訓練或時間無關。我想,以前的兩次世界大戰都是為了爭取民主;如今,我們又準備進行一次更浩大、更具有毀滅性的戰爭,而人民卻比以前更無自由。然而,如果我們把權威、信仰、國家主義以及整個階級區分的態度等有害於了解的種種障礙除去的話,結果會如何呢?我們將會成為沒有權威的人,而我們之間彼此有直接的關係 —— 那時,也許就會有愛與同情。

在教育上,就像在其他各方面,重要的是造就能了解而富於愛心的人 ,他們的內心不會充滿空洞的言辭,或是只用心智製造出來的東西。

顯然,要發現真理,就必須從我們自身中的掙扎和與鄰人的紛爭中解脫。當我們內心沒有衝突時,也就不會有外在的衝突。由於內心的掙扎,向外表現而成了世界上的衝突。

戰爭,是我們每日生活所投射而成的血腥表現。我們每日的生活促成了戰爭,如果我們不改變自己的話,便會引起國家、種族間的對立,引起對於意識形態的幼稚爭執,軍隊的擴增,對國旗的崇拜,以及許許多多引起集體屠殺的暴行。

世界各地的教育都失敗了,它製造出與日俱增的毀滅和不幸。每個政府都把青年訓練成它們所需要的效力十足的軍人和專家,組織化,集體化和成見受到培植、加強。考慮到這些事實後,我們必須探尋生存有何意義,我們的生活有何價值和目的。我們必須發現,何者才是創造一種新環境的有利途徑。因為,環境可以把孩子製造成一個粗野的、感覺麻木的專家,也可以幫助他成為一個敏感、有智慧的人。我們必須創造一個完完全全不同的世界政府,它不是以國家主義、意識形態或暴力為基礎。

這一切意味著我們要了解:在互為關係的雙方是要互相負責的。然而要了解我們的責任,我們心中要有愛,而非僅僅只有學問或知識。我們的愛越宏大,它在社會的影響也就越深。然而我們都只徒具心智,而無情感,我們培養智力,鄙視謙虛。如果我們真正愛孩子,我們一定希望挽救他、保護他,不會讓他犧牲於戰火之下。

我想,我們其實渴望武器,也喜歡展示軍事力量,喜歡制服、儀式、酒精、噪音、暴力。我們每日的生活是這種殘暴與膚淺的縮影,我們由於妒嫉、不加思考,而互相毀滅。

我們希望富有,而我們越富有,便變得越無情, 雖然我們可能捐獻大筆錢給慈善機構或教育事業。在犧牲者的身上大肆掠奪後,再把搜刮來的東西退還給他少許,這種行為我們稱之為慈善事業。我想我們並不明白我們的所作所為將造成何種災禍。我們大部分人每天都過著匆忙而不思考的日子,讓政府以及狡詐的政客來左右我們的生活。


(四)從認識和轉化自己開始

社會是你和他人之間的關係,如果沒有深入了解此項關係—— 不是在某種層次上了解,而是當做整體過程而加以完整的了解—— 則我們必會再製造出同樣的社會結構,雖然這社會結構已經過了膚淺的改變。

如果我們要根本地改變目前人與人的關係 —— 它為世界帶來了無盡的不幸,我們惟一而且刻不容緩的工作,是經由自我認識而改變自己。因此,我們回到問題中心點:每一個人自己。然而,我們規避了這重要的一點,而把責任推給政府、宗教或意識形態。我們是什麼樣子,政府就是什麼樣子,而宗教、意識形態則只是我們自身的表現。除非 “ 我們 ” 改變了,否則便不可能有正確的教育或和平的世界。惟有愛與智慧存在,才能使所有的人獲得外在的安全。

我們在這些事情上越是不負責任,國家便越是接收了這些責任。我們面對的,不是某種政治上或經濟上的危機,而是人類敗壞墮落的危機。這是任何黨派、任何經濟制度所無法扭轉的。

另一個更大的災難正一天天地逼近我們,而我們大部分人面對著它卻毫無反應。我們一天一天渡過,完全和往日一樣;我們不想除去虛假的價值觀,重新開始。我們只希望補綴式的改革,這種改革只會產生新的問題,接著又需要新的改革。然而,整座建築物正逐漸瓦解,城牆坍塌,大火在燃燒。我們必須離開建築物,到新的土地上,用不同的基礎、不同的價值重新建造。

我們無法丟棄技術上的知識。然而,我們的內心可以意識到我們的醜陋、無情、失望、欺詐和缺乏愛心。惟有藉著智慧,使我們從國家主義、從妒嫉、從權力欲中解脫,那麼,新的社會秩序才能建立起來。

和平是無法藉著補綴式的改革而獲得,也無法藉著重新調整舊觀念和迷信而獲得。當我們了解了存在於表面之下的事物,而因此阻止了這毀滅之流 —— 它因我們的侵略性和恐懼而氾濫橫行 —— 和平才能存在。惟有此時,我們的孩子才有希望,我們的世界才能獲得拯救。


文章節選自《一生的學習》  克里希那穆提著,張南星譯
配圖來源:本真    採編:蘇息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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